26 5月 2006

由我的家麗江出發﹗——奉科(二)

呵呵,好嚕嘟的女人,一個地方寫這麼長幹嗎?

總之囉,最後我在奉科中學裡跑來跑去拍照,還跟任教初二班的楊萬里老師聊天。楊老師看上去很年青,孩子已經幾個月大了,一有空閒就跟妻子抱着孩子玩,享幸福家庭樂。天差不多全黑了,學生的資料還沒有收集好,只好先在學校食堂裡頭用飯再繼續記錄。期間一直有老師捧着香蕉水果給我們吃,晚飯的時候還有雞湯,我覺得來這裡什麼也幫不上忙卻白吃人家的飯菜,很不好意思。謝生看到了,就跟我解釋水果多得餵豬也不吃、一家幾十隻雞吃不完這回事,原來最終他們缺的是現金。飯菜很簡單,都是肥豬肉、雞等肉食和一碟豆腐。蔬菜少或許是怕不夠大體,可惜我跟謝生只覺得肉吃太多很膩沒有吃疏菜那麼清爽。飯還沒有吃完,雞湯添了又添,碗裡的湯冷掉,他們快快把湯倒在自己的碗裡又為我們換上熱湯,吃得我肚裡雞湯翻騰,滿肚湯水。才放下飯碗,王校長一眾人便說:「吃不飽沒關係,我們已經預備好宵夜了,等記錄完再食。」我頓時哭喪着臉看謝生,滿肚雞湯要奪喉而出,兩人低聲道:「不要了吧。」大概是老師們覺得我倆來幫山裡的孩子,特別殷勤款待。

天全黑了,漫天星星。在香港我從沒想過所謂天地無垠是什麼。城市裡抬頭看天,所謂的天不過是高樓大廈叢中一角灰灰暗暗的顏色;在維港兩旁張望,總像跨開幾步就能跑到對岸。不知為何,在美國那年裡,也沒想過這回事,然而來到雲南,卻有很強烈被無垠的天地包圍擁抱的感覺。只要舉起頭便可看到北斗七星,其餘星宿漫天閃爍,那天,我坐在中虎跳的Tina's,抱膝坐在窗邊,在那迷人的景色中醉倒了。大理洱海的船上,我抱着謝生的黃狗和尚,眼看四周無邊無際的岸線,發現原來湖和海在我這自以為生在沿海地區很有見識的人來說,分界模糊得很——在雲南的湖,根本像海一樣大。我不明白,為什麼最終我還會在香港。

(大理洱海碼頭附近)

雖然心裡難受,但千呼萬喚的宵夜終於在謝生記錄好後奉上了。我們一眾人移陣到村子派出所隔壁的大樓裡用宵夜,炊事員已經在準備燒烤。天呀﹗她準備了多少隻雞?Oh god......本來陣裡加上謝生和我只有六七人,可是不知哪裡有人發訊息說我們來了,每隔一陣子便有人跑進來,總是一陣寒喧、恭維,眾人站起來又坐下。然後我的稱呼由老謝的女朋友到小龔,最後大家又胡亂勾搭的叫起我「香港美女」來。誰在香港這樣叫我不用吃我一記如來神掌?罷了罷了。這群男人吹牛胡扯煙一根接一根的抽,本地白酒一杯一杯的喝。我本來把謝生的煙藏起來了,卻發現他們有送煙的習慣又復拿出,原本謝生說明天要開車酒不喝太多,卻又在大家的盛情下一杯接一杯的喝。我就在一旁說:「那你明天就別走吧,他們也高興。」(心裡想的是:哎,你們都已經喝成這樣了……)不過是10時多一點,大家還滿清醒的,在說學校的事、奉科的事,謝生也交代自己辦助學的心得。後來教育部官員(詳細職銜我也記不清楚了,反正這是大家已玩得亂七八糟)、派出所所長跟奉拜的彝族村長也來了,各人喝得更高興。所長為人豪爽開朗非常有趣,看着我倆說:「我們納西族,談戀愛不可以超過三年的,超過三年一定要結婚的。」笑死,謝生看一看我說:「還好我們才一年多。」(一年還不夠好不好﹗)

就這樣又煙又酒的幾個小時下來,之前他們看我是「慈悲為懷善心過人的」老謝的女友,不敢越雷池半步,沒有人敢坐在我附近。想奉酒給我,也先問謝生:「女朋友喝酒嗎?」我在旁連連搖頭,這裡海拔雖然低一點了,還是不好啦。謝生只好說道:「不是我不讓啦,我是贊成的,是她自己不喜歡喝。」(嘩,好大男人架子啊﹗)後來酒喝多了,高興了,便一個又一個抓着我聊天。官員先生說自己有到處出差,北京、台灣、澳門、香港都去過了,還是喜愛自己的家。「北京嘛,還不是跟我們福客(奉科,土話說成「福客」,常給謝生取笑)差不了多遠,沙塵還不是一樣的多,他們有的不過是歷史而已。而台灣、澳門、香港這些地方,我是不喜歡的,生活很不舒服。我們這裡什麼也有,生活簡單。」我很同意,答嘴:「是的,享受生活嘛。」沒想到我贊同他的觀點,眼光自流露欣喜的神色。我看着他們,酒喝多了,大家像兄弟友好,說着喝着,衣袖褲管都捲起一半,吃飽飽滿意的揉肚子,官員先生跟所長都已經拖着手抱成一團了。我在一邊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掀。此時所長突然想起:「啊,香港美女,我們喝酒。我跟台灣、澳門的同胞都喝過了,就是沒有跟香港的同胞喝過﹗來,乾﹗來啦,15度而已嘛﹗(暈) 乾﹗」讓謝生代喝也不行,所長見我這樣為難也為我喝了半杯,最後算是怎麼也跟香港同胞一家親了。

大家都開始有醉意了,謝生順着話題說起常有彝族人欺負其他少數民族的事來。聽說最近有少數民族途經羊子腦口,被村子裡的彝族人打劫了,還真的是又打又劫,大家都氣過半死,想辦法怎麼懲治村民。可惜奉科的居民主要是納西族,羊子腦口並不歸入奉科派出所的管轄範圍,所長也是無計可施。剛好,座上有彝族村長,謝生便想要村長把這事好好辦理辦理一下,還拍心口說如果有彝族孩子能上高中、大學,一定想辦法資助他們完成學業(彝族比較上更喜歡享受生活),聽得旁邊的納西族同胞喜上眉梢,硬要村長給我們偉大的老謝同志敬杯酒答應萬死不辭。可憐村長呀,進來已醉得搖搖晃晃,此時更在沙發上睡着了,卻又被大家迫喝酒,勉強才站起來了。如此厚禮,謝生跟我也站起來,豈料大家正想舉杯之際,啪一聲,酒醉醺醺的村長整個身子倒在矮桌上,酒菜灑了一地,一室濃烈酒氣,非常難受。幾人出盡九牛二虎之力,才把村長再攙扶起來,並運送離開。看着這樣混亂的情景我只想哈哈大笑。乘興而來,盡興而歸,各人便送我們兩位貴客到全奉科最好的忽必烈客棧。「你等一下就知道什麼是全奉科最好了。」謝生笑吟吟的說。嗯,那房間就只有桌子、兩張床和蚊帳囉,要不然你想要什麼?

送佛送到進房了,大家還賴着不走,醉醺醺的所長還抓着我說:「香港美女為什麼不喜歡我?(指着謝生)我比他帥﹗」嘩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我笑到停不下來,謝生拍拍所長的肩膀說:「再過十年吧。」及後說起這事,謝生還說:「不過呢,所長這麼年輕才二十出頭,再過十年也沒有我的老。」我瞄他一眼:「現在比老嗎?」此後我常用他的年紀取笑他,有次在飯局中,他跟小覃莊主(前梅里山莊莊主,不想做了,決心到處玩一玩再算)說,不如跟他打一輩子工好了,我插嘴道:「你都已經四十歲了,還哪有一輩子給人家打工呀?」誓要氣死他。

當晚連謝生也喝到暈頭轉向,醉倒是沒有真醉,待各人走了,就只懂抱着我一直說:「老婆,好好玩啊是不是?好不好玩,老婆?」後來晚上我們摸黑上廁所,廁所當然是找不到了,只能隨便找個花叢。凌晨二時啊,這個瘋子嗓音響亮的說:「老婆我幫你把風,有人過來我跟他們說,噓噓,有人在上廁所,哈哈哈哈。」

謝瘋子,人如其名。

沒有留言: